小丑

又把大一寫的文章給翻出來，那時候多了一分編寫故事的耐心跟想像力，現在則是想到什麼就寫什麼，懶得去醞釀上那幾個禮拜幾個月。也算不上是好事。



在小時候，我的志向是很宏偉的，看到顛沛流離的人、流浪狗、乞丐，會想當個讓全世界都可以幸福的人(我並不知道要怎麼做)。後來，又羨幕起小丑，因為能讓身邊的人歡樂一段時間，即使，只有一段時間。那種精神對我來說是很嚮往的。



在很久之後，我才釀出這篇文章，而取悅人的這份本事，似乎還沒有出現在身上。



在更久以後，才發現什麼都做不到，避免看了於心不忍只能選擇視而不見，從此只愛自己了，只愛身邊的了(那本質上仍是自私的自愛)。



在最後還是自願成為了社會中人影幢幢黑白的一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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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/12/01



因為低著頭蹲在陰暗的巷弄中啜泣著，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到你身邊的，既沒有戴著耶誕帽、也沒化著大濃妝，要不是臉上還頂著那醒目的紅鼻子，你也不會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來頭。



是一個小丑。



「嗨，晚安啊，怎麼一個人在這邊啊，很危險的唷。碰上什麼問題了嗎？」小丑踩在汽車輪胎大小的平衡彩球上親切的問道，他左手抓著小巧而精緻的單輪車、右肩扛著相當大的黑色束口袋，雖然沒有刻意表演什麼，你卻也因為好奇而抬起了頭、眼淚也止住了。



「其實也沒什麼，就只是走在路上的時候，突然不知怎地感到難過，卻也說不上來，好像生活的光采都被吸進像你背著的那黑色袋子了一樣，強烈的無聊與無助就像那黑色那麼濃稠那麼巨大不停襲上來。」你皺著眉頭說。



「噢，不要難過囉，這種事情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碰到過啊，而我們小丑呢，就是為了讓你們重新得到快樂啦，才這麼努力表演著喔，稍等一下喔。」小丑一邊說、一邊打開束口袋，把他的帽子啦、手套啦、尖頭鞋啦、所有的演出用服裝，一一的穿上，連妝也化好了，這些動作當然都是在平衡球上完成的，而光是這就夠你看得瞠目結舌了。



「你看噢，雖然說你的難過就像這袋子這麼大地鼓脹著啊，可是我從這裡頭拿出來給你看的，可都是歡樂喔。」小丑右手從袋子裡面拿出了幾把閃亮亮的匕首，左手也沒閒著，把原本拿著的單輪車穩穩的架在平衡彩球上，一屁股跳了上去，便成了小丑騎著單輪車、輪子在球上平衡著、而球在地面上滾動著的畫面，當小丑依序拋接三把、四把、五把匕首時，你不禁站起來拍手叫好。



「我深深以這個職業為榮喔，世界上哪有什麼職業，是可以帶給大家歡樂的呢？商人想提高價格，顧客便愁眉不展、老闆想擴展業績，員工就得加班衝刺，我們可不一樣喔，我們花費時間跟心力，就是要把笑容裝在你們的臉上。」小丑笑嘻嘻的表演著，每當他多從袋子裡拿出一樣道具、你的笑聲就更大了一些。



「謝謝你看完我的表演。」小丑恭敬地敬禮，汗水糊了他的妝，但頰上的笑容不減，你心底的沉重也同那空無一物的束口袋而煙消雲散了，你的眼淚，是笑到哭出來的。



「真的很謝謝你，這樣我又精神多了，小丑真是一個很棒的職業，生活中總是充滿著愉快。」你向小丑點了頭，他笑笑把一條紅色的氣球捏成帽子戴在你頭上，說是送給你的。



「時間很晚很晚囉，快點回家吧，說不定你家人找你找得好辛苦哩。」於是你揮手道別，神采奕奕得像小丑一樣。



「掰掰啦！」小丑對你道別之後，跳下單輪車，開始逐一地把散落的道具裝回黑色的束口袋，說也奇怪，每放進一個物品，小丑的臉色就越顯疲倦與不堪，好像那深不見底的袋子的開口正逐漸把他的笑意通通吞噬似的，袋子越來越大，但小丑的眉頭卻越皺越緊。



最後小丑終於蹲了下來、終於嘆了氣，要不是臉上還頂著那醒目的紅鼻子，你還會以為是看到不久以前的自己，單輪車倒在左邊，而黑色束口袋在右邊，宛如一頭戰勝的野獸正意氣風發著。



小丑可以分擔別人的痛苦、但從沒有人來過問他們的悲傷。或許哪天那鋒利的匕首會割開帶有蕾絲花邊的白色手套也說不定。



這些剛好都是你看不到的。



所以你快樂著。